芷间璃

抱歉。

【朱恋璧合】单程票(5)

5.

和她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常常想起她。

自从那年冬天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最多只在微信上聊聊天。本来说要一起吃的年夜饭,她最后也没来。


年三十晚上,我七点半就把电视打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她的节目。

“饺子皮也擀好了,馅也和好了,来包饺子,赶紧的。”被我叫来的朋友学习了几天网上的教程,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弄完了包饺子最困难的前两步,只想叫我把沙发让出来,他好歇会。

“来了来了。”我放下遥控器,把袖子挽到小臂准备开始干活。走到餐桌边上,瞥见他又拿起遥控器,连忙叫住。

“哎哎哎,别换台呀,我专门等着看春晚呢。”

“你还看春晚呢……噢噢想起来了,你那俩首席朋友也有节目。那是得看看。”

“哎……”刚想说我只是用春晚当背景音就被点破了。算了。

“一会到了记得提醒我一声。”我记得她是第一个舞蹈类节目,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

“行,知道啦。”


朋友叫我去看电视的时候,我正醉心于创作我的小兔饺子。他喊了我两次,我嘴上答应,脚步却没动,只想着怎么能让手上的这个即将被我们吃掉的小玩意更像兔子一点。

“哎你说它怎么就不像兔子呢?”

“你再不来朱洁静就上场了啊,别怪我没叫你。”

听到她名字的时候我手一抖,碰掉了刚捏的兔耳朵。但也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坐到沙发上认真看电视。


这回跳的是江南水乡,她走之前跟我说过。

那不是正好,挺适合你。我想也没想就下定论。不夸张地说,她就是江南女子在我心中的具象,如果抛开她平时大大咧咧直率热情的性格和千杯不醉的酒量来看的话,简直一模一样。

“江南人也喝酒的好不啦?”我第一次跟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在我们和二姐聚餐的饭桌上。她端起酒杯,把杯里剩下的喝完,然后凑近来。

“不过只能偷偷喝,不然破坏了你们这些人的美好想象怎么办?”

“那你可从来不是偷偷。”

“那我破坏你的幻想了吗?”她一双染了醉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我。

我不敢和她对视,低头假装倒酒,心跳却如三月的春雷。

破坏就破坏,不破开外壳又怎么会知道内里更惹人喜欢。


不破不立。

我就是秉持着这样的想法,才在那天晚上借着酒劲终于跟她表白。

其实何必需要点破呢,我们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对我、我对她都是独一份的好。

但我还是说了。

我知道我的引入并不自然,甚至有些突兀。她那么灵的人,从第一句话应该就能明白我在准备什么。

所以我狼狈地快进,那些没考虑清楚的、不高明的铺垫能省则省。

“我们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我是说,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她没说话,眼神里写着犹豫。她一向那么杀伐果断的人。


上次她这样沉默还是刚到雾里组的时候。彩排之后,听完老师的点评眉头紧锁,咬着下嘴唇一句话也不说,最后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说自己需要反思。后来最不被看好的组反倒拿了小红花,大家才松一口气。我们喝酒庆功的时候笑她,说,副团就是擅长自我批评。

她把空酒杯递给我让我帮她满上。说,诶,就事论事啊,恋恋是我教的,就算是四个人的问题,那也有一半算我的。

她从我手里接回酒杯的时候,旁边的赵梦看我一眼,挑了挑眉毛。

“刘恋我怎么不知道你喝酒还上脸,才喝了多少啊脸这么红。”

“什么呀,我这……热的。”我伸手在桌子底下拧她大腿。少说两句会死是不是。


又让她为难了。

刘恋你早该知道,如果她不为难,你们早就成了。“你不该说的”和“就该说出来”两种想法又开始在我脑中打架。

但喝了酒的脑袋已经不足以承载这样巨大的负荷,我靠在她肩上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什么,反正是想哭。

她像往常一样给我顺毛,然后问。

“就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想正面回答罢了。

那好吧。


平时说江南女子似弱柳扶风,这会在北京谁都逃不了。来北京没多久,她就和我一起病倒了。

“搬去酒店太折腾,干脆在这多住几天,养好了再去。”我用手背贴她的额头。“你这烧还没退呢。”

“好。”她说。像以前每一次她答应我要求的时候一样,从不带犹豫的。


浪三那年的六一,我是已经被淘汰的闲散人士,留在长沙只需要录一些采访和衍生节目。突发奇想要去动物园,问了一圈,其他姐姐们都还在排练新的公演舞台,抽不开身。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她:“明天一起去动物园吗?离这里不远。”

她刚刚顺完一遍舞蹈动作,身上的练功服被汗水打湿,深一块浅一块的,随着她的呼吸一起起伏。

“好呀。”她看着练习室镜子里的我说。

第二天我出酒店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口等我。看我一个人出来拿手机打车有一点惊讶。

“就我们两个人哦?”

“对呀。”我心里暗叫不好。她肯定觉得其他人都在练习,自己出来玩不合适。

“难怪昨天糖糖说……”

“说什么?”

“……算了,不告诉你。”


但她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昨天睡前糖糖给我发微信,问师姐是不是答应我去动物园了。我说是。

【也就她会答应你。】

她发过来一个坏笑的表情,接着说,这算不算约会,嗯?

【你别瞎说!】我打字打到一半,还没发送,对面的消息一连串地发过来。

【你别不承认啊,我师姐可在挑明天的衣服了。】

【她问我穿什么颜色合适。】

【我说别穿红的就行。】

【(牛是见不得红色吧?】

【诶你明天穿什么颜色?】

我突然想试一试,如果告诉她我明天穿什么,她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我穿绿的。就那件西装。】

糖糖发了三个句号。【你不早说……她现在决定穿那件红衣服了。】

【……最红的那件。】

【显得我很没有眼力见你知不知道。。。】


本来打算在车上拍点vlog。开头我说,今天是——

是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一本正经地问我。“今天什么日子?”

“六一儿童节啊姐!”得,这段素材不能用了。

她如梦初醒一般,说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幼稚想来动物园。

说完又给自己找补。“哎我可不是说大人不能去动物园啊,我只是觉得跟你刘总监的气质不太符合。”

“跟你副团长的气质就符合了?”

“那这还不是你要我来的嘛。”

行吧行吧。看在这件红衣服的份上。


“诶不对,还有你穿黑我穿白。”

六月的长沙实在是太热了。我们在动物园里到处找姐姐们的“原型”,还没走一半就热得不行,把外套脱了拿在手上,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内搭也正好是一黑一白。

她还是爱穿无袖。没用纹身贴也没打遮瑕,身上的几处纹身都清清楚楚显露出来。

在宿舍里我经常能看到她全部的纹身。花体字母雕刻在分明的骨骼上,显得更加有棱有角,这时候我就会想起我手臂上的圆环。它们像是在光滑和锋利两个极端。

“都是给前任纹的。”她大大方方展示,似乎毫不避讳自己过去的感情。

“你说你,英语不好怎么还偏偏喜欢用英语纹身。”

我一个词一个词读她后颈的英文,像小学生读课文那样,得拿手点在课本上:No one is in charge of your happiness except you. 

“你看,这还有。”她又把手臂上的亮出来。

Forgive, Forget, Forever. 

“这两句我都挺喜欢的,翻译成中文反倒没那种感觉了。”

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看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很愉快的过程。只是这些不愉快在现在的她身上好像很难看出来,面对外界的时候她是成熟的、自由的、有责任的、会照顾人的,任谁见了她都要不自觉想叫一声姐。

Forget. 真都忘了吗?我想问她,但没说出来。右臂有些隐隐作痛,兴许是受了凉,抑或是幻觉。


我又想起那天晚上。那是我记忆中她唯一一次没有说“好”。

但她也没说不好。她问,不好吗。

我大脑昏昏沉沉,只觉得她是不是后来又瘦了,肩骨硌得我生疼。

“嗯?”见我没有回答,她不再拨弄我的头发,微微低头看我。

现在好适合接吻,我想。我想吻她,却没有力气起身。

“好。”我认命地闭上眼。

就现在这样,好。你说的都好。


喝醉之后我的睡眠通常不会深,惊醒的时候还是凌晨,头疼欲裂。

她也在沙发上睡着了。原先搂着我的手臂现在垫在我脑后,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做一场噩梦。

在想什么呢?我抬手想帮她抚平,触碰到的时候却发现烫得吓人。

糟糕。


把她抱进客房的时候我暗自庆幸,还好一直健身。不然这一百斤不到的人都抱不起,岂不是大笑话。

帮她盖上被子之前又看到了那个纹身。

Forget.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头脑也开始发热。

那我呢。

你有天也会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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